第30章 望星楼上一岁除_炽昼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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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 望星楼上一岁除

  除夕之夜,小雪纷纷,最冷的时节里,这座宏国北方的都城,也谈不上是严寒。

  小雪落到屋顶,飞至窗沿,飘到千家万户的门口,聆听着百姓们的欢声笑语。屋里暖洋洋的灯光透过窗子洒向户外,光明之中融着幸福与欢乐,这是一年来百姓们少有的团圆时光。

  繁华的天凉街在这一夜,显得更加流光溢彩,街旁的楼子里红灯高悬,红烛大亮,暖笼四处铺洒着,仿佛那些贵重的竹炭,不要钱一般,也为上京又多添了分暖意。

  行至天凉街中,举头便能望见街道上空,连结一片,五花八门的彩灯,街道延伸至何处,彩灯便挂到何处。粗略一看,彩灯的形象种类竟有上百种,只觉新奇感倍增,却不曾有看腻的感觉。

  作为宏国最繁华的街道,天凉街从来没让人失望过。

  今夜的望星楼,同样是天凉街十几家酒楼中,最光彩夺目的那一家。这座百层的高楼,自下而上泛着朱红与灿金的流光,以望星楼为中心,整条天凉街,大有火树银花不夜天的感觉。

  年关前后的生意,是望星楼一年当中最好的,上京城里的大户人家,都爱在此摆宴,一家众口享受这全城最奢靡的待遇。换而言之,这几日在这座酒楼中,随处可见家财万贯的商户,或是地位崇高的官员。对不少人而言,在此过年似乎也有了攀比或是巴结的意味。

  但在望星楼眼中这些巨商、大臣,与那些寻常被宰的客人没什么两样,充其量就是更肥些。

  依然是那花钱能包到的最高楼层,在望星楼的第九十层中,应东流悠闲地躺在铺着羊绒的露台上,双手交叉背在脑后,两腿恣意地翘着,平静地看着夜空中稀疏的几颗明星。露台周围摆满了火热的红炭,冬夜的寒冷在此处被尽数驱赶。

  “没意思,下雪天星星都少了。关键这雪还一直下不大,积都积不起来,就更没意思了。”应东流忽地起身,说着便向楼内走去。

  “天不够寒,雪自然不够大,落地后也就化了,当然也就积不起来。”陆怜生随着应东流一起走入楼内,说到。

  老马打着哈欠,一股浓浓的酒气从他口中散出,道:“想老头子我几十年前过年的时候,一入冬那就是北风呼啸,气温骤降,大雪纷飞,积雪厚的地方,足足有一尺。哪像现在啊,天气是越来越热喽,说不定再过几年,北琅都不下雪了。”

  老马的眼角已泛着泪花,说罢便躺在了温暖柔软的毛毯上,似乎下一秒就会入眠。

  应东流举起曜星剑,便往老马的屁股打去,接着说到:“老马,赶紧起来,睡个屁啊,说好今天一起守岁的。”

  老马口齿不清地说到:“少爷,老头子我一大把年纪了,守什么岁啊。”

  “你若不起,以后便再没酒喝。”应东流的语气忽然显得有几分强硬。

  老马极不情愿地撑起身子,爬了起来,叫苦道:“我的好少爷,大过年的,咋就不让老头子我睡个好觉。”

  “明日才过年。”应东流简洁明了地说到。

  陆怜生想了想,对着老马说到:“马老前辈,听说今日望星楼还有不少活动,其中应该不乏美姬跳舞,这种地方舞姬的档次,您应该可想而知。”

  老马挺了挺腰板,神色严肃的说到:“老头子我都一大把年纪了,看起来像贪恋美色之人吗?不过欣赏舞姿,老头子我还是很有兴趣的。”

  望星楼不是寻常酒楼,除了喝酒、吃饭、摆宴、住宿,还有些楼层平日不对客人开放,听说有的楼层中,摆卖了修行秘籍,有的珍藏着神兵利器,还有的楼层定期开放,用于进行拍卖,听闻今天第五十一层,便会在子时开放,举行一场拍卖。

  应东流等的就是子时这场拍卖,所以今日也就顺便守守岁。

  离子时尚早,刚刚又有不少山珍海味入了肚,应东流便决定四处逛逛消食。有银子包下整层的也不止应东流一人,如此主要是为了图个清净。用餐时清静自然是好的,但应东流可不希望一直清静下去,人还是更喜欢热闹的。

  最底下的二十层,是寻常客人消费的地方,但事实上能进这座楼都是有头有脸的人,所谓寻常也只是较其他大人物而言。

  百层的高楼对比上京的任何一处建筑,都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,放眼宏国,超过三十层的高楼都是屈指可数。楼高则易倾,少有构架能承受住三十层以上的高楼,不说建楼需要何等珍稀的木材,关键是这技艺举世罕见。望星楼是世间第一高楼,他的存在就是彰显宏国富强的最好方式,不论是宏国人还是他国人,凡初次见此楼者,无不惊讶于此楼的巧夺天工,此等高楼似乎该是仙界的琼楼玉宇。陆怜生时常在想,需是何等财力之人,能寻到那通天本领的工匠,继而造下此楼。

  楼中各处尽是雕栏玉砌,但被繁华迷了眼后,这些似乎就像是随处可见的砂石,不再能给人的内心带去一丝波澜。唯一新奇的便是贯通各楼层的通道,几口通道四散在每层各处,每口通道处,各有一只青年期的天翔兽。

  青年期的天翔兽身形不算庞大,仅能供一两人骑行,楼内的数百只天翔兽垂直上下,运载客人通往各层,省了爬楼的艰辛,否则百层高楼更像是绣花球,好看却不实用。

  陆怜生立于一只彩羽雀背部,望着周围其余几只上下而行的天翔兽,道:“不愧是望星楼,这般看来,这楼里岂不是还养了上百名天翔师。都说修行十者,九者武师,天翔仅一,莫非上京大师级别以下的天翔师,都是望星楼的势力。”

  应东流单手扶头,轻摇了几下,似乎是在对陆怜生无知表示无奈,随即说到:“你别看着这些天翔师被当工具使了,就觉得人家一定是望星楼的人。只要望星楼开的价够高,全国各地都有人愿来担这份差事,这叫雇佣,为的就是赚快钱,修行者开销不低,可不是人人都像本少爷一样家财万贯,天翔师还需提升自己天翔兽的境界,开销更甚。为了白花花的银子,让自己的天翔兽被人当垫脚的工具踩踩怎么了。”

  陆怜生眉头微皱,似是有些许不悦,轻声说到:“至少我有了天翔兽,一定不会把它当做赚钱的工具。”

  应东流白眼翻上了天,道:“最烦你装清高,而且你有个屁的天翔兽。”

  望星楼的天翔师与天翔兽也有经过短期训练,天翔兽上下飞行速度缓和,未有一丝不适,不管想去任意一层,只需在行至那一层时,单脚跺三下天翔兽的背脊。

  随着应东流三下跺脚,彩羽雀停在了第十层,此刻第十层的大厅,正是玉台高筑,演绎着各类节目。不少身着锦衣华服的富贵人家,坐在台下的楠木大椅上,品着香气四溢的好茶,优哉游哉地欣赏着这一出出好戏。

  上面的楼层也有表演,只是楼下人更多更热闹些。

  一众舞姬肤如凝脂、身材窈窕、婀娜多姿,披着红色牡丹纱衣,头上插着碧玉凤簪,显出修长的体态。舞技更是一流,时而如莲花的花开瓣颤,时而如小鹿的疾走惊跃,时而如孔雀的高走阔步。引得台下的员外老爷,双目直直盯着。

  老马换上了一件干净体面的素衣,但仍挡不住他粗鄙不堪的气质,当台上舞至高潮处时,老马不顾他人异样的目光,站在了木椅上,一面奋力鼓着掌,一面大声喊着一些低俗的语言。

  “应少爷的老仆还真是别具一格,与您也是极像。”台下一名少年白扇一挥,自木椅中站起,脸上挂着虚假的微笑,朝应东流等人走来。

  应东流像是看到了肮脏发臭的呕吐物般,自己也不禁隐隐作呕。

  “孙子,以后本少爷吃完饭不想看见你,因为恶心。”应东流目无下尘,冷冷的说到。

  贺仕杰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,脸上的笑容似乎有些挂不住了,但想想又是在自己意料之中,便又态度极佳的说到:“应少爷,其实自长宁时,在下便有疑问,明明在下对您百般尊敬,也未曾得罪过您,您为何从一开始便要与在下针锋相对,在下可是一直想与您交好啊。”

  应东流轻蔑一笑,道:“孙子,你这是死了个人,怂了。你若不陪本少爷继续玩下去,说不定你的狗头就在哪天飘雪时搬家了。”

  贺仕杰双拳紧攥,目光中似有怒火迸出,但那令人作呕的假笑依然挂在脸上。那刺客虽说是自己叔叔的家仆,但说好听点那叫手下,上京落下初雪那天,那位手下便断了联系,活不见人,死不见尸,离奇消失。自己也因此受到了叔叔贺韫的斥责。

  陆怜生原以为尸体未处理,自己会官司临头,虽说不怕,但也麻烦。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,当一位姑娘带起一阵风雪时,这具尸体已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。

  寒桥刺杀一事再没有后文,贺仕杰只得无奈作罢,他冷笑了两声,道:“应少爷,难不成因为一条路边捡来的流浪狗,你我之间的矛盾便再无法调和了吗?”

  “你我间的矛盾,一开始便与这傻子无关,只是单纯因为本少爷不爽你。”

  “在下明白了,既然如此在下奉劝应少爷一句,离家在外注意保护好自己。”

  应东流喜欢这样的威胁,如果能够不加修饰,更加赤裸裸些就更好了。贺仕杰似乎是将矛头转移到了自己身上,这般想来这比管陆怜生的死活更加有趣。辞旧迎新,新的一年似乎会有新的乐趣。

  凤箫声动,玉壶光转,夜深了,城未眠,夜色更浓重了,夜空却如繁花上锦般更加绚烂。徐徐仰望,一束束耀目的光束,自望星楼顶射向天穹,瞬间绽开,绚烂的烟花照映夜空,瞬息万变的烟花,曼妙地展开一张张浅黄、淡紫、青蓝的笑颜,坠落人间时,纷纷灿烂如星陨,??喧豗似火攻。

  今夜的上京满是烟火,却远无法与望星楼顶,那冲天的璀璨比肩。灿烂烟火,终只是刹那芳华,转瞬易冷,当最后一道灿烂消失于夜空时,旧的一年已然除去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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